友情(上)

因为你们的存在,使我明白花儿与花儿有所不同。
——题记

我在办公室给黄梨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按照习惯,还拿了一支笔下意识地在纸上胡写乱画,只不过这一次,我碰巧选择了一张餐巾纸……

六年前,也就是1998年的圣诞前夕,我的本科寝室,一个里外套间共25平米5张上下铺2个烟灰缸18个脸盆的的女生宿舍,经集体讨论作出了一个当时看来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决定:2004年的12月24日中午12:00,无论我们身处天涯海角,都必须齐聚在35号搂(或者其废墟)门前,共叙前程往事。半年以后,我们的寝室正式自命为”九秀山庄”。

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处在baby fat的晚期,带着军训的尾音,挑选老虎洞里廉价的菜馆,全不顾淑女形象地争抢上桌的饭菜,并规定”三步一动”(每上齐三盘菜才能动筷,以防青黄不接之令人哀伤)。我们正在经历初恋或者暗恋或者心思煎熬,我们较少回忆,我们憧憬未来,或者说,我们前程远大,千秋美梦。

2004年,天。那时候我们读研的人都毕业了,工作的人都挣钱三年了,我们前途已定,命运在手,爱情美满,风情万种。我们从祖国,不,世界的四面八方为了一场共同的八卦聚集到一起来,平安夜,圣诞节,2004年!

2004年,12月。我们开始准备礼物。老大在深圳,电话说夜夜加班,请假不准,回不来了;晓霞偕男友归国参拜双方亲眷,齐鲁吴越,在京只有16日晚略有闲暇;tt的联系方式竟然谁也没有;rr jj在哪里工作依然还是千古之谜。。。

2004年12月15日,我在办公室里给黄梨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

“猪,你为什么不高兴哩,听起来你的情绪好低落”。

“我没有不高兴啦,想到聚会本身我还是快活的……我只是……猪,难道你没有不高兴吗?”

“我……我好像没有。你是因为我们不能实现理想兑现诺言而沮丧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虚假的女性主义者……其实姐妹情谊还是那么无力……”

“不是的啊,虽然重色轻友是亘古不变的伟大真理,但是我们的姐妹情谊还是很有力地!”

“有的时候,我觉得,如果我是一个公司老板,我也会要男生。女生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是没有力量的。”

“为啥这么说呢?咋推导出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连一件小事,一件承诺都无法彻底兑现?其实老大不能回来,倒是也没有让我有怎样大的感触,我也能理解。我只是觉得有些小小的灰心,而且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为此不高兴,遗憾,而你和路美没有。”

“……因为我彻底地理解啊。我放弃对形式的倚重。坦率地说,我当然会尽一切力量来实现聚会的梦想。但是我们觉得它应该得以实现是因为我们在北京,常常在一起。如果我在国外,比如我暑假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回了国,圣诞节我就很可能不回来,即使我记得这个约定。这是对很多身不由己的外在事物妥协的悲哀,但是我已经完全默认并且将其视同生活的一部分安然接受。而且我不认为只有女生是这样,男生也同样可能。”

“男生也是这样吗?”

“恩。男生也是这样。这不是女性的软弱和悲哀,是小人物的软弱和悲哀。其实也不算悲哀吧,其实我觉得,这个2004年的聚会承诺对我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聚会的形式,甚至聚会本身,对我来说都不是特别重要。因为无论怎么聚会,聚不聚会,多少年不见,我内心深处通向你们的那条温暖的路径都不会改变,我想起你们时心里的那种柔软的东东始终在那里……”

“对啊对啊,我就是觉得,如果内心里那种东西慢慢消磨,才需要形式上的东西来支撑和保证,也许形式的衰微就是内心的无所谓的表现。墨迹也许你在朋友中间是有力量的,带给我们的力量感的,但是我觉得你对爱情缺乏力量,有了问题……”

(此处略去关于爱情讨论3000字)

“我对我们的姐妹情谊还是充满信心地。因为我经历过她的消失和重新出现。我特别高兴和珍视这一点。我觉得可能以后再有什么都不会破坏我和你们之间的感情了。

“是的,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友情是可以经受伤害的,然后可以再复员。可是你不觉得这种失而复得,可以一伤再伤,本来就说明问题吗?”

“说明啥问题?”

“说明实际上友情这种力量不是你精神和内心的支柱性的东西。你没有那么那么地重视它,所以她可以被伤害。如果是爱情中受了伤,可能就永不回头了,因为那是最重要的。”

“呃……可是为啥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呢。为啥不是因为它很珍贵而不能放弃呢?”

“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但是我依然觉得如果我们本身自己,个体是有力量的,我们的友情就是有力量的。所以我觉得有时候我们也需要一些纯粹女性的聚会,在足够的带家属聚会之外……我喜欢以前我们那种特别深入的交流,跟内心有关的那些。”

“对了,我想起来怎么说了,其实爱情也是可以一伤再伤的,如果你真的是义无反顾浑然忘我的爱。爱情可以被伤到骨头里,一方面是因为它重要,恨它应该完美然而却不可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最爱自己,自尊更重要。”

……

是的,我现在也承认友情真的没有爱情有地位。因为我们所有的讨论,都将最后指向这个矛头。然而,由于爱情本身首先是一种友情,所以,我热爱”门客三千,佳丽如云”的生活,也正如黄梨所赞舵主如同九秀山庄一只走失的猪一样,我也渴望爱吃爱睡、内心丰富、任我宰割的帅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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