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生活有多难
下午和同事去拜访对外工程承包商会，感触很深。集团利益的运作也好，内部牵制的权衡也好，总归应该有一个基本的着眼点和中心。利润和风险从来都是悖论，所以才有所谓的胜者为王。工程部的主任很直率：“对外工程，我其实个人对于利率优惠，怎么想办法让政府贴钱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如何把该挣的钱挣到。现在中国海外资本每50万美元可以带动一个劳务输出，如果这个成本降低到20万，那对于国内经济和就业的促进就相当可观。银行针对项目，BOT操作融资方式的启动对于工程界是最大的利好消息。”我自己虽然人微言轻，但是跟中年非猥琐且斗志昂扬男们谈的挺高兴，出来就已经4点多了，于是在官园桥下，直接回家。
给妈妈电话，跟她说春节回家不用去车站接我，都奔三的人了。妈妈说，“那要是有东西呢……”我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在这儿等我呢啊。。。那要啥呢，说吧。咱直接给钱行不？”老妈说，“就是不缺钱。。。。”“嚯，那倒贴我点儿呗”“别的不好（hao四声），就是好个面儿……”“行，没问题没问题，不就是好面儿嘛，您就请好吧……”
电话完睡觉，直到闹钟响。
和两个初次见面的朋友在附近新开的避风塘谈天。中途，一个瘦高的，看起来年轻而腼腆的服务生过来站在我们桌前，要看我们桌子上的一张策划案纸笺，我们很诧异地递给他。他看了一会儿，说“不是这个，是刚才你们谈的。”“我们谈的。。。什么让你感兴趣了？”
嗫嚅的沉默……
“我们刚才说到什么，让你觉得有必要和我们谈谈呢……”“你们说，你们说……怎么成为一个有钱人……”
汗……
“嗯，这个不是我们刚才的谈话主题，不过不表示我们不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你多大了？”“十七”“那你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呢？”“我……我说不出来……”“别着急，你可以慢慢说……”“如果我站在这里时间长了，老板就会认为我在和你们聊天，会罚钱。”“那好，你把水单给我们，我在看这个，你可以说了……”“我，我想找份新工作……”“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是的，我不想当服务员。”“那你想做什么呢？”“我想找份适合我的工作”“什么工作适合你呢？”“我说不好……我从山东出来没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找份好工作，然后再慢慢适应”“什么是你认为的好工作呢”“我说不出来……嗯，我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我想找个不累的，工作时间不长的……”“那你喜欢干什么，或者擅长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找份合适我的工作，然后慢慢学……”“别着急，也许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认识你自己，然后慢慢认识你周围的社会……”“我有时候挺冲动的……”“冲动是不行的，特别是你这么年轻，对周围没有清楚地了解……”“可是我觉得这是性格，很难改……”“……”“别着急，有些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想清楚，你可以以后想清楚了再跟我们说。”“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也许还会见面吧。现在，我们可能还要再聊一会儿，好吗？”坐在对面的朋友使用了明确的代词，然后将水单还给了十七岁的服务生。
“哦……那好吧……”我看着他一直盯着放在我面前的两张制作精美的名片，其实在另外两个人喝水的时候他甚至拿起来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很想开口要一张，但是没有敢，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那一眼之中背诵下一个手机号码。
整个过程里，我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低头喝我的珍珠奶茶，很快就喝光了。那个十七岁的瘦少年最后没有忘记履行他的职责，或者是为了掩饰他刚才的慌乱，他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对我说“你还要喝什么吗？就你喝的最快。”我笑笑，说，“那一杯橙汁吧。”“太普通了……” 我一时诧异于他的语气，然后又笑笑说，“我就是一俗人啊。”说完我很后悔，痛恨自己不能去了矫情的根儿。
三个人面面相觑，长吁一口气。
改变生活有多难呢，和在这一场对话中波澜不惊一样艰难。不，其实这样说太取巧了，但是对于轻薄的我来说，没有厚重的语言来描述艰难，所以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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