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任性
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前半部分是有关在联合国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场景很汗,有点像matrix里面长老会议的镜头,大家围坐在高高的圆桌座位上观看下面如同角斗场里面的歌舞表演。后半部分变成一堆人一起玩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我的上家是一个我梦里认为是达尼尔样的类人机器人(我这个假期正在复习机器人系列),他给我的问题是,请列举你爱情方面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偶当时几乎没有什么迟疑,就回答,优点是我会一种聪明的甜蜜;缺点是我有一种冷酷的任性。
早晨的时候,我在半梦半醒中给自己复述了一下这个梦境以免遗忘,并很钦佩睡梦之中自己的概括能力。
我常常怀旧,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所有个人史都是感情史。在反省的时候我常常疑惑自己怎么会获得初恋的,那时候我又胖又丑又不温柔,据说还相当傲慢。但是我在初恋bf第一次以一个堂而皇之乐于助人的理由来约我的时候就心领神会,欣然前往。后来夜幕降临,从昌平县城回园子的黑面的里,我和某同学并排而坐,时而膝盖相撞,暗黑的树木的影子在车窗外依次掠过,路程漫长得如同不可能结束,在一些几乎可以辨认的急促呼吸中,我暗自猜想身边这个男生一定很希望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是我偏不。我坐得腰杆笔直,终于在4号楼下车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水。
第二年的夏天里,我和他一起坐公共汽车,靠窗前后排的座位,我戴着一顶心爱的白色凉帽。在某个几乎汽车刚好到站的时候,风把我的帽子掀到了窗外,我像邦德女郎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从汽车中门夺框而出,追赶我的帽子,然后汽车启动,把我的初恋男友带走。
我信心百倍地向前走了一站,以为会在沿途碰上他,但是没有。我又走回一站,还是没有。我又向前一站,我又走回一站……最后我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坐在前面一站站牌下的马路牙子上,怀抱我的小凉帽,满心的委屈,没有哭出来。
最后我自己坐车回了学校,而相隔一个小时,他在差不多徒步走遍了余下的全程以后,终于来到了我的宿舍窗下。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爱很爱他,因为那是一场以他为启蒙施动者主体的,非自觉而是自发的爱情。但是毫无疑问,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整个世界、我的视野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甚至没有爸爸妈妈,完完全全,只有一个人,一切围绕他旋转。
第三年的夏天里,我和他一起去双安。在从二楼的扶梯上楼的时候,他半开玩笑地说错了一句话,于是我转身从上升的扶梯上飞快地跑下去,然后跑出商场,跑过马路,跑到车站,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追赶我的他,带着毅然决然的神态踏上了一辆马上就要出站的302。在车门的玻璃里,我看到他迷茫而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内心里冷漠而平静。我并不觉得自己气得要死,但是我一定要以这种无声然而激烈的方式来表达。从那时起,这种冷酷的任性就与我如影随形。
同一年的秋天,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那时候海图的麦当劳是我们心爱的约会场所。特别是我会一种勤俭持家的墨式点餐法:一个巨无霸套餐17块8,加两块二变成大薯条大可乐,外加一个巨无霸和一杯可续杯的小咖啡,35块5足够两个人吃饱喝好,消耗掉随心所欲多么长的时间。那一天在路上,我忘记为了什么事情生气了,于是闷不作声越走越快,他落后一个身位的样子紧紧跟着我。到了麦当劳,我径直走到点餐台给自己要了一个麦香鱼汉堡套餐,端到了一个座位上,看也没有看他就坐下来。因为当时他的钱包在我的挎包里放着,所以也没有办法自己去点餐,他隔着两个桌子默默看了我一会儿,后来做出了一个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他走到餐台拿了一根吸管,又走过来将它放在我的托盘里,然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出门去……我味如嚼蜡地吃了半个汉堡,脑海中无数次回放着这个经典的放吸管然后翩然远去的镜头,最后不得不承认,我被这个华丽彻底转身征服了,很没面子地打包了一个巨无霸套餐外加一支玫瑰送到了他的寝室,但是,好像,这是我爱情当中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妥协”。
第四年的春天,我到他的寝室说分手。其实那也许依然是一种冷酷的任性,只是那一次连我都不知道要怎样的方法才能打动我自己。
很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一个我们都有手机的时代的夏天,我又在电话里以一种我自己都痛恨的冰冷的声音对一个男孩子说话。但是其实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于是我换上漂亮的纱裙和镂空的外套,等待他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而坚定地抱抱我,任凭我挣扎或者生气,只是温柔又坚定地抱紧我。可惜他来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他是多么了解我啊,我聪明的甜蜜和冷酷的任性。那些爱之深责之切的语言,气恼的,理性的,台词一样的语言,如此精辟,如此无力。当他说完而再抱紧我的时候,我便觉得那是覆盖了理性外衣的,惩罚我的,形势所迫情节必需的拥抱,我后来摔碎了我的一个小杯子。那大概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故意摔碎东西。
我们都如此看重彼此的感情,把对方当作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关于爱情的期待和有关拯救的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而彼此不是神,不是吉斯卡特,没有读心术。碎裂掉。
回忆和自曝都是如此令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我在一个百无聊赖的假期夜晚罗里罗嗦、力有不逮地写下这么多自己在叙述梦境之初根本没有想到要提的陈年旧事,原来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重来一遍”的确不失为潜意识里的一个好念头。
最后,我要感谢可卡从远到无法明确认知的距离之外给我唱的歌。那首歌,总令人心思柔软,甜蜜安静,宁愿相信今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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