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离(二)

36小时之后,黄梨忘记了她刚刚把一副围棋丢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权作分手费,和西三环双榆树偌大朝阳的旧居洒泪挥别;俺基本也忘记了我在北二环有个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的百平豪宅,死活赖在香妃榻上不肯起来——36个小时,足够我们把路路家的腐败客厅当作大观园的凹晶馆,萨福的岛国或者中央公园的lobby。

通体透明的落地窗,喧软的宜家沙发,炫紫色的长榻和纱帐……这里与我们二十几平住着9个人只有在各安其枕时才能看出些许“空隙”的山庄相比,犹如奥兹国的奇妙仙境。而能否反客为主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你能否使男主人在走进客厅范围的时候小心翼翼而你对霸占沙发软榻手抱靠枕背倚纱罗安之若素且颐指气使。当然,We got it!

凭借强大的气场,我们还是徒手将其改造为当年那个隐隐漂浮着瓜子皮、铝制饭盒、塑料衣架以及旁氏润肤露简单香气的幽暗寝室。——仿佛黄梨依然柔弱无骨地睡在我的头上;路美倒提着一根蜡烛将头倚在栏杆上问些一百遍的幼稚问题;外屋老大的应急灯透过来一些温暖的光;竹子的床板又硬又薄,上面躺着一个蕴含很多能量的小身体。。。

我们讨论着自己的爱与不爱,争执着他人的幸福与不幸福。在两点以后,那些真实、脆弱、多情而美丽的我们,从彼此内心的深处互相挽携着漂浮上来,如同在月色的粼粼海面上谈论着泡沫与爱情的鱼儿。

在这些小时以后,我们就分别了,命运就接下来在各自的面前欲扬先抑、牛刀小试、锋芒毕露、笑逐颜开……然而我们却是分别的。所以我们不眠不休,相对而卧,我们与别离争抢时间。竟然是与20岁的时候一样的。要一个宝宝呢,或者不要呢。要指腹为婚呢,或者暗下机关最后再为老不尊地爆料?最后天色已白,我们抿着口干舌燥的嘴唇把四个手机定成同一时间的闹钟。奇特的城乡结合处的公鸡已经恪尽职守地报鸣,我们开始提示对方,不要煽情,不要煽情。

于是我们真的没有煽情。黄梨钻进了一辆勤劳的出租车,路美用力地转身并用力地向回走。我目送出租车远离,又回头看路路一贯跌跌撞撞走路的渐行渐远,她们的背影都是那么纤细,令我在一个秋日风沙初起的清晨滴滴心碎。

一周以来,我都没有再上MSN,当然因为忙,也因为自己要做一次小小的换气。其实,姑娘们,我们霸占着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时间,甚至是很大一部分。所谓霸占,就说明我们都没有打算归还,并将一直据有。而这加加减减的时光,因为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于是变得绵长而强大。她胶着着我们的年轻貌美、才情心思,它丝丝缕缕、细腻坚实,丝毫不许我们老去。只愿我们都沉着地游弋,并有欢快的水花和涟漪,波溢到彼此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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