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八天七夜(五)

第六天

每次分别的时候都说“再见”,是不是真的希望再次相见?

这一天我没能睡到自然醒,全部工作交接完毕,收拾了一半行装,独自在房间里发一周以来难得的一会儿呆,然后接到五年前男友的电话。五年前,他比现在的我还要年轻。

“看到很多黑人兄弟,想起你好像说过这段时间你在上海?”
“对,有黑人兄弟的地方就有我们的身影:)”
“你住哪儿了?”
“浦东香格里拉。”
“我的公司就在香格里拉旁边,方方的一座楼。”
“哦!”
“你快要去法国了吧。”
“对,六七月份吧。”
“哦……没什么,问候一下。”
“好,谢谢。”
“恩。就这样。”
“好,再见。”
“再见。”

过了五分钟,我打给他。

“你吃午饭了吗?”
“我……中午有其他安排。”
“ok。那争取欧洲见吧。”

过了半小时,他打给我。

“你半小时后还在浦东吗?”
“应该还在,也快要退房了。”
“我想送你一本书。”
“哦,好啊。”
“那我到了香格里拉电话你。”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堂见面。他和gf一起过来,是个小mm,看着面容清淡秀气。我非常高兴最终成为了其自己想成为那个样子的他,没有按照常理找一个时尚鲜艳的花瓶。我要他在自己主编的那本书上题了字给我——是本不错的书,至少每个作者都曾用心,虽然出版上我最后没有帮到忙,但是最后结果总归很好——挥手说再见。

他大概一直认为我们分开是因为当时的我嫌弃他不够出色优秀,出人头地;但是其实不是这样,五年前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成为今天的样子,He is destined to be so。我也会一直记得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带我放风筝、带我去植物园,带我去国子监,每天跟我走一遍清华园长长的主干道,在亚热带的大雨中走很远的路浑身湿透给我送热腾腾的饭菜。。。而究竟因为怎样,大概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

然后我拖着行李,坐上出租车,穿过每二十米都有一幅熟悉标记的高架桥,从浦东来到浦西。

在出版社的门口,我刚刚拎下13kg重的拉杆箱,便看到修长美腿的黄梨轻盈地向我跑过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花怒放。黄梨的家在一条很美的街道上,法国梧桐的枝叶一直伸探到四层的走廊窗前。打开阳台的窗户便有徐徐凉风,如同很多年前外婆家的夏天。我关了灯,躺在舒服的床上,天花板上有可以胡乱想象的各种形状,听到窗外传来的打麻将的哗啦声,心里很愿意就这样停留在此时此刻,像十几岁时候一样,默默地想些很遥远的少女心事,生与死,信与爱。

然而到了傍晚,熟女的灵魂归来——尽管,去见少女时候的心上人。

已经可以很平静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平静,而下一次,依然还有更加平静的可能。在L的面前我总是话不多,大概是他比我更愿意说话的缘故,或者只是因为在他这里我习惯于被动。我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依然与十六年前的有所重合,然而这么多年,还是只在彼此面前对成长与衰老最有切肤之痛。

我终于习惯他慢慢成为一个陌生人,不再去假设如果一直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我想三年以后我可以心平气和地给他的孩子压岁钱,拍拍手说“来,阿姨抱抱”,猜他(她)可会哭呢?

明天我可以去瑷塬了,这件事水到渠成,完全没有窠臼之感。不煽情,是洒脱长大的标志。

夜里躺在床上和黄梨说话——好难得我和她躺在一个水平面上——我给她讲了一个MCdonald’s Kiss的故事,她还是那个喜欢听童话故事的小姑娘。好吧,亲爱的,只要我们真实、敏感也不惧怕爱,公主最后总会和一个王子在一起,并且幸福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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