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离(一)

2006年9月1日下午18点15分,如果你此时正趴在同轨地球卫星环绕到东经116.36,北纬39.90505的上空,并且手搭凉棚向下仔细观瞧,你就会发现一个穿着长衣长裙手里拎着一瓶康师傅矿泉水的长发女生,也在手搭凉棚——但是不是看你,而是看着她的2点方向,俗称君太百货的偌大十字路口。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那个女生并不是我,我正在北二环的某个蜗居里上网或者睡觉,过着这一刻之前任何平素生活中的某个片断,我的msn“家人”那一组的列表上鲜亮着几个绿色的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闪烁着窗口,正在为本周聚不聚,如何聚,哪里聚而举棋不定、七嘴八舌。我没有刻意打算购置中式的旗袍,也不用留意1000公里以外的天气预报,更不必接受36小时之后的一拖再拖而终要发生的结果。

但是,那个女生就是我,从60路汽车上下来,穿过美丽的菖蒲河公园,沙丁鱼过天安门西,从C口浮上地面,第一次秋装,长吁一口气,等待即将开始的别离前的盛宴。

好吧。其实在这一次的36个小时之中,我们的口号就是“不要煽情”。但是这是劣根性,我争取点到为止。

尽管预告已经一再播放,但是路美在窗口里跟我说“黄小梨下周一就走,所以我们这个周六聚会”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时间太不对劲了。潜意识中九月上旬至少应该是9月9号以后,且一星期大概有30天。我面对窗口拼命怔神,然后输入各种表示肯定的单词句子。

但是当时我手上有两个签报和三个传真,手机和座机同时在响,一个是新的顶头上司,一个是某个非洲大使的秘书。俄而路小美的短信催来,我也只能在二十分钟后回一个“确定”。

从盛夏到凉秋是如此之迅疾,就是从某一个晚上开始,风里面的内容开始发生变化,西瓜下市,苹果登场。我当然是一个自恋的人,所以总是一一细数手上那几件引以为傲的东西。随着时光,它们慢慢减少,或者不再被重视,最后只有那么一两桩被固定下来,成为支持我自己自我确认并鼓足勇气自忖依然值得得到幸福的理由。其中之一,就是我和我的姐妹们在一起。

我和我的姐妹们在一起,而黄梨,是这个关系的核心。尽管超过70%的聚会都是由我发起的,但是我深深知道,我只是倒数第二自然段上的contact,而结尾写在yours sincerely后面巨大title的名字,是黄梨。

我们曾经不只一次地回想起在昌平园,在我们分布在同一走廊不同房间相互尚不熟识只是点头之交时候对彼此的印象和观感。是的,在那漫长的一年里,我对后来即将成为我的闺中密友的几位姑娘,还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有一只上帝之手或者脚之类的东西,也许如今我就会经常坐在寂寥的房间里感到空虚,孤独和无趣。

我甚至拒绝想象如果我没有遇到她们也一样可以遇到别的室友继而也能够成为好朋友这件事。因为我固执的相信,不会再有她们,并不存在那样的人。

我有一点小自信的猜想,所有认识以及多少了解一点黄梨的人都会跟我一样,在内心对此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激。因为也许不是所有人能能够遇到一个美好到让人因为认识她们故此会对生活和命运怀有信心的朋友。美丽的往往不够强大,强大的往往不够纯洁,纯洁的往往不够坚韧,坚韧的往往不够灵性,灵性的往往不再能继续生长,继续生长往往不够有趣味,有趣味的往往不够执着,执着的往往不够宽容……

而黄梨,她就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美好到你自惭形秽却又无法不与之亲近,美好到你深知她弥足珍贵但是又不但心会失去,美好到你常常以为能够与她为友就是自己也些微有点美好气的佐证。。。

好了,我不再说了,再说有些小朋友就要吃醋了。但是你也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毫无夸张,句句属实。我只是有些忧惧,因为黄梨小朋友在物理距离上已经距离我们1000公里了,她带走了整个夏天,带走了我们赖以自豪的频繁见面机会,带走了三十岁以前我们东倒西歪口无遮拦胡思乱想还互相砥砺相映成趣的聚会。因为空间在时光之前中断了我们的筵席,因为我们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们在幸福、痛苦、迷惘和慌乱的日常时刻里,将没有彼此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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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后记:钦佩我自己,这么多字了居然还没开始写实叙事……另外同学们不要责骂我最近玩失踪,请看俺此篇的创建时间是9月4日,因为工作太忙加上法语课,只能挪在私人区里写一点啊再写一点儿~看我的态度还算老实吧。。。k,后记又写成陈情书,俺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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