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最常见到的同事1

自从我的办公室搬到偏安一隅的二层某十五平二人小房间,我日常所最多见到的同事便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隔板对面新调来单位的老博士,另一个是负责我们楼层卫生的清洁员。

老博士四张左右,政治学专业,江南农村求学出来的普通人家的长子,品性质朴,心地良善,偶尔愤中——当然,以他二十年如一日的书生气来看,还是愤“青”。有夫人一位,至今过着前卫丁克生活。博士同学的心态超乎寻常的年轻,不仅仅体现在经常对着新浪新闻针砭时弊方面,其还常常推心置腹地跟我讲述他小时候穷困匮乏的生活经历、以及相比其他飞黄腾达的同侪自己安于箪食陋巷的颜回精神——是真的情真意切、娓娓道来。每每听来各式笑话,必然欣然与我分享,尽管那些搁3年前在joke版都将被tooooold哄下去。我心情好的时候常想跟他说一句:嘿,新警察吧。但是想到要给他费劲口舌解释背后深远寓意,还是索然作罢。

老博士gg是我的校友,他这个年纪这个专业的博士,大都是社会上兴风作浪一小撮中的拔尖人物。于是老博士gg常常百感交集地忆往昔抚今朝此起彼伏:比如当年其家乡(全国某GDP第一省份)省委组织部部长找其恳谈让他回去从政而被自己拒绝;又或当年工作的部委派他常驻香港而其坚守北京不肯“屈就”;又或当年如何就一篇文章跟部里的副部长大拍桌子一时名扬乡里……当年明月不在,今日乌云晚归。我搜罗大量奇形万状的感叹词用于撑场子,其实内心未必不对这样一个纯真可爱从头到尾背过新概念的师兄如今换了单位也依然游走在权力边缘而怜伤。

老博士gg还是一位文中,从他经常提到的场景描述中可以引用一两句。比如:“我在乡下当老师的时候,哎呀,你知道吗?那真的是可以听到麦苗拔节的声音”;“我最怀念南方的桂花香,金秋十月,那真的是香飘十里,香得人都醉了……”“我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其实真的不应该学政治学,我小时候常常背那些唐诗宋词,都会落泪的……”说来奇怪,他说这些,我并不会觉得矫情或者搞笑,只是有一点点无言以对。

老博士gg身为学长兼前辈(因为部门不同所以不是领导)总是对我的状态表示忧心忡忡。

“小w啊,你为什么不笑呢,你应该像我一样开心一点啊。”
“呵呵,小w打喷嚏的时候特别可爱,就像个小孩,你应该保持这样可爱才对嘛。”
“我就总说,小w应该多笑,要有朝气啊,要活泼,你看隔壁ll就总喜欢笑。”
“哎呀,小w,你就应该这样常常哼哼歌,这样多开心,多好!”
……

你们千万不要把他想象成一个中年ws男的样子,他真的不是。就是有一点不通事故,有一点可以对自己半辈子小辛酸自我解嘲的经验,有一点想把这份豁达感悟言传身教给很多人的奢侈愿望而已。我每次都报以一个稳固的呲牙笑容表达我理解他的好意,尽管我觉得自己实在度过了在办公室也天真无邪玲珑剔透的年纪——而我看着电脑屏幕笑得无声打跌时候的样子,隔板另端的他也无法看见便是了。

很难想象一个政治学的博士依然有力气对种种社会不公和黑暗每次都如同初见一般地义愤感慨,正如难以想象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每次给lp打电话都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威胁说:“那我今晚不给你买瓜子了啊……”据说其夫人是一个心大手松的理工科jj。多么幸福。

我的要求很低。如果我必须坐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那么只要对方不是ws男就好了。在这个向度上,老博士同学已经大大超出标准。虽然在他眼中我就是那个心理年龄43岁(这是我告诉他的,恩),似乎对一切事物都无动于衷,只有打喷嚏时才略显可爱的奇怪女生。

我对他没有任何气旋能够激发或者感受我剽悍的小宇宙表示遗憾,当然也为此由衷感谢上帝。阿门。

明天再写清洁员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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